“菊花黃,黃種強;菊花香,黃種康;九月九,飲菊酒,人共菊花醉重陽。”花間一壺酒,小酌以娛情,休閒之至,愜意之極。一段短短的天津歌謠道出了菊花與重陽節不可分割的關係,賞菊,早已是天津人過重陽的一種習俗。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明天又是重陽節了,天津民俗專家張仲告訴記者:“重陽節前後正好是菊花的花期,所以人們經常會在重陽節聚在一起賞菊。”
三百年前 宜亭賞菊開先河
我國民間流傳的九月初九重陽節賞菊習俗,始於東晉著名文學家、田園詩人陶淵明,他一生酷愛菊花,以菊爲伴。每逢菊花盛開的時候,附近的鄉親、遠處的朋友,常到他家做客賞菊。他常想,要是能讓菊花同一天開放,客人都在一天來,那該多好啊!後來,他灌園澆菊時,自語祝願道:“菊花如我心,九月九日開;客人知我意,重陽一日來。”說來奇怪,到九月九日那天,含苞欲放的菊花真的爭奇鬥豔地一齊盛開了,客人們也都在那天來了。望着五彩繽紛、芳香四溢的滿園菊花,吟詩作賦,令人心醉,都誇菊有情,不負陶公心。親朋好友相約,年年重陽當天來賞菊,重陽賞菊的習慣便由此形成,流傳至今。
陶公重陽賞菊待客在晉朝,不過那時尚未有天津,那麼天津最早的賞菊可以追溯到什麼時候呢?有詩爲證,清代康熙年間天津詩人張坦的一首賞菊佳作《宜亭看菊》,詩曰:“尋菊到宜亭,空郊眼倍青。殺痕分野圃,秋色賽園丁。濁酒賽香湛,藍輿夕照亭。由來耽隱逸,不愛五候鯖。”證明天津在清康熙年間就有了大規模的賞菊活動。
記者翻閱《天津縣誌》發現,宜亭位於如今的紅橋區,當時的西門外,演武場右月壇上,爲康熙年間天津道朱士傑所建。那時夏天人們在宜亭中消暑納涼,因人多所以漸漸成了商販們聚集的地方。到了秋季天氣轉涼,人們便不去宜亭納涼了,人一少商販們便沒有贏利,於是有商人便想出一招,佈置菊花,以招攬遊人,沒想到此招還挺靈,來看菊花的人絡繹不絕,漸漸成爲一種固定的活動,一到秋天重陽時分,宜亭便成了人們賞菊的好去處。
其後賞菊賣菊的地方還有永豐屯(位於今紅橋區內),那是一個非常大的菊花集散地,一到秋天就聚集了很多花農在此售賣菊花。
七十年前 私人菊展納津客
張仲對記者說:“重陽節到了民國時期就很少過了,不過登高的習俗卻被保留了下來;因重陽節正逢菊花盛開,賞菊便成了文人墨客們以菊會友的最佳方式。”
這兩天市民若想賞菊則可去水上公園,正是菊花盛開時節,這時去水上公園賞菊散心,舉目望去皆是花團錦簇,水上公園成了一個花的海洋。從本月18日開始,水上公園就開始了今年的第2次菊展,以室內菊花展爲主。
記者新奇地發現所有的菊花不管盆大盆小、花大花小全是單頭的,以1頭和5頭爲多,有“菊花狀元”之稱的水上公園養菊專家葉家良告訴記者:“菊花以單爲佳,雙菊與‘孀居’協音,寓意不好。所以天津的老例兒比較講究,培育菊花時都種單頭的。”
菊花最大的要數水上公園北門的大立菊,這是天津特有的,直徑約五米,一盆就有2000多頭花;最小的懸崖菊才星星般大,直徑才1.5釐米,枝莖彎曲虯盤於盆外,如生在懸崖邊,順着花匠植入的鐵絲盤結而上,彷彿黃色的瀑布一樣。
如果時光倒轉70年,生活在民國時期的天津市民到了重陽節要去哪裏賞菊呢?
葉家良告訴記者,民國的時候沒有官辦的菊展,所有菊展均是私人行爲。如《燕京歲時記》:“九花者,菊花也。每屆重陽,富貴之家,以九花數百盆,架度廣廈中前軒後輊(軒輊,車前高後低叫軒,前低後高叫輊,比喻高低優劣),望之若山,曰‘九花山子’。四面堆積者,曰‘九花塔’。”
《益世報》的一位記者就曾在1930年收到當時“東亞醫院”院長田村俊次的請柬,邀請其於11月3日至11月30日之間到東亞醫院後園參加菊花觀覽會。其實呢,不僅是東亞醫院,中原公司、南開中學均開辦了菊展,這些在《益世報》中均有記載。
據葉家良介紹,民國時候有一家非常有名的菊圃———“育芳園”,每年都開辦菊展;而天津當時的資本家、有錢人都會附庸風雅在自個兒的後花園開個菊展,如“壽豐麪粉公司”的老闆每逢重陽節必在勸業場、中華大劇院等地開辦菊展;後來北寧公園建成後也開菊展。
津人買菊怪招多 “育園打菊”留佳話
民國時期最有名的菊圃叫“育芳園”,老闆叫周星吾。據葉家良介紹,當時育芳園的菊花名種大多是從國外引進的,爲利潤着想,並不敢多進。“周星吾這個人特別會做生意,想出了一個預售的招兒,也因此留下了一段‘育園打菊’的佳話。”
何爲“打菊”?原來由於育芳園的菊花賣得特別好,因此到了花期時很多人都買不着,所以周星吾便想出了一招兒———預售,這樣一來,多進一些種,不怕到了秋天賣不出去,還能多賺錢。但怎麼區分每株菊花的主人呢?立個牌,牌子會被人換掉,於是有人就想到用自己的名章蓋在菊花的葉子上,一來不會影響菊花的長勢,二來不影響美觀,三來更不易被人換掉,更是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哪株是自己定的菊花,真是一舉四得。
到了重陽節前後,菊花盛開,則可以歡歡喜喜地把自己的菊花抱回家了。葉家良笑着對記者說:“到了重陽節前後菊花盛開的時候,到育芳園一看,自己訂的菊花比別人的名貴,比別人的好看,也滿足了人們愛攀比的心理,育芳園的生意就更火了,最火的時候甚至出現訂到三年以後的情況。”
情有獨鍾愛菊花 賞菊品菊徵菊名
“賞菊以文化人居多,他們聚在一起評論菊花優劣的同時還以菊會友,借物言志。”葉家良告訴記者,“在民國時期的菊展上,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內容,就是徵名。每當菊主引進新品種或培育出新品種時,都會在新品的前面放一個‘徵名簿’,被邀前來觀菊者則紛紛給該菊擬個名字,到菊展結束時,菊主就會邀請天津的菊家、文人進行評點,評出最適合的名字,甚至還將入選的菊名排個名次,這對於文人來說可是個榮譽。”
1930年重陽節南開中學舉辦的菊展就是這樣。這次菊展分三室陳列,有一展鑑室專門陳列該年所出的新品菊花,約20種,另外準備了徵名票,隨便參觀者題名。
“給菊花起名一般都用顏色或動物,比喻其顏色和形狀。”據葉家良介紹,比如說“霞照秋葵”這個名字讓人一看就知道該菊花黃色,花瓣略疏,大如葵花;“雪鶴舞風”,亭亭玉立如仙鶴一般,意態清高。
該屆菊展雖然只有20種新菊,可爲其擬名的人可不少,據說共收到了1500多張題名票,南開中學藝菊委員會請來了天津的菊家對此次題名進行評選。
錄選前三者爲關健南、陳仲璋、盧雄武,所擬菊名分別爲“紫燕雙棲”、“紫電吳鉤”、“醉舞春風”,繪聲繪色,形象動人。一共錄取了20號,凡當選者,南開中學在菊展閉幕後均贈送菊花一盆,以酬謝雅意。
“那年看菊展,我可開了眼!”
“菊花不僅受文人墨客喜愛,連商人也特別偏愛它。比如說壽豐麪粉公司每年都舉辦菊展,主要是爲了給自己打廣告,意思是告訴人們你看我的實力很強,公司運營一切正常,要不然哪兒有時間和金錢擺弄菊花。”葉家良告訴記者。
菊花不僅給壽豐麪粉廠帶來了效益,連中原公司也收到了開菊展的好處。
現年77歲的周麗霞老人就曾在1935年的重陽節隨着父母去北寧公園賞菊。她說:“雖然那時候已經不怎麼過重陽節了,但是登高觀菊的習慣還是保留着。那年的重陽節,北寧公園在水榭玻璃廳舉辦了一個菊展。我也跟着父母去湊了個熱鬧。
“我記得特別清楚,天很冷,北寧公園裏的花啊樹啊都謝了,就玻璃館裏的花還開着。”老人此時做了團縮的動作,兩肩一縮,證明當時天氣真的很冷,引得記者哈哈大笑。“不過我還是很興奮,那年我才8歲嘛,好不容易父母才答應帶我去看菊展,那可是我第一次看菊展。”
“那時候菊展不像現在還弄個景點什麼的,就只是搭個架子,擺放上菊花,下面立個小牌子標註名字、品種。不過一盆盆地聚在一起很是好看。”周麗霞舉起手一層一層地比畫着。
“雖然我也看不出好壞來,但記得最大的菊花直徑得30多釐米,我媽媽伸出兩隻手都蓋不上。最小就一點點大。通常看到的菊花也是很普通的黃色那種。那次,我可是開眼界了,原來菊花有那麼多種顏色,白的、紅的、紫的、綠的。還有一種菊花,我印象特別深刻,樣子怪怪的,有一個莖直直地向上長着,有的都分出兩層來,葉子和花都順着它往上長,黃色的花、綠色的葉長得小巧可愛。”看來20世紀30年代就有了懸崖菊。
周麗霞接着說:“那天人特別多,要知道這種大型的菊展在解放前可是很少見的,而且我們普通人也可以去看,那就更難得了。我聽媽媽說,在以前菊展都是有錢人家辦的,普通人根本沒機會進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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