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市街上的“隆順榕成記”老店至今保存完好
天津市紅橋區北門外針市街49號,是一座典雅古樸的小樓。放眼望去,青磚砌牆,青瓦鋪頂,飛檐翹角,雕樑畫棟,中西合璧,氣勢恢弘。津門著名書法家華世奎題寫的牌匾“隆順榕成記”五個大字蒼勁有力,雖歷經百年,依然熠熠生輝。
濛濛細雨中的隆順榕老店讓記者幻化出這樣一幅情景:依稀可以聽到院子裏永不停歇的沙沙的碾藥聲,聞到陣陣濃郁的藥香,看到老掌櫃一味一味地教小夥計認藥,還有當年達官貴人登門求藥,來往百姓交口稱讚卞楚芳“懸壺濟世”……
隆順榕的名字,“衛藥”魁首的稱號,在這條小街上、在天津衛、在全國上下已經傳揚了整整170年……
◆隆順榕誕生針市街
農曆四月二十八是藥王的誕辰日,這是一箇中藥行業極爲敬重的日子。也就是在公元1833年(清道光十三年)的這一天,隆順榕藥局正式開業了,大當家是卞楚芳。
眼光獨到的卞楚芳將藥局地點選在了地處三岔河口的針市街。這裏店鋪林立,飯店、浴池、書局、茶樓、酒肆、賭場、客棧、菸酒店、鞋帽店、糕點鋪、綢緞莊、皮貨莊、戲園子、照相館……各行各業,應有盡有,但只有藥局少得可憐。當時天津雖已出現了桔蔭堂、寶心堂、仁育堂等藥鋪,但都不成規模。
卞楚芳原籍江蘇武進縣,其先人早於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遷居天津。卞家因南人北居,水土不服,家人易病,所以卞楚芳惟恐家人爲庸醫所誤,乾脆自研醫理,自行醫治,後又擔心市肆假藥貽害,便親自制丸、散、膏、丹自用,並惠及親友。
積累了豐富經驗的卞楚芳看準商機,決定開設藥莊,藥莊沿用老字號“隆順”,因卞楚芳學名樹榕,故以“榕”字綴在其後,總稱“隆順榕藥局”。卞楚芳以“榕”字綴入商號,可謂喻意深長,喻意之一:懷念創業衷曲,濟世壽人,期事業永保勿替;喻意之二:榕樹枝繁葉茂,紮根大地,澤及四方。卞楚芳以此鞭策自己,警示後人,行醫賣藥,惠澤民衆。
一間門臉,四五個夥計,卞楚芳自任經理,穿上白大褂,兼坐堂大夫。開業初以本家及戚友爲主,外營爲輔。因卞家系有名富紳,所售藥品均沿古方自制,選料真,配料細,療效好,很快譽遍三津,生意日隆。以至於原來的一間門臉已不敷應用,乃將東鄰三家店鋪兌入,經修葺成四間門面,並更名爲隆順榕藥莊。
◆開分店擴版圖
1917年,卞楚芳之子卞俶成學成歸國。卞俶成遂將原字號加上“成記”二字,變爲“隆順榕成記藥莊”。這位於南開中學畢業後自費留學英國,後轉入美國紐約大學商學院,攻讀銀行企業管理專業的公子,將在美國所學到的西方經營理念統統運用在了隆順榕的發展上。
經過一番調查,卞俶成發現天津區劃不斷擴大,人口日增,斷定中藥業將大有前途,所以專門撥出五萬元銀洋擴建隆順榕,將原四間門面擴建成五間三層大樓。當時當地,拔地而起的隆順榕成記藥莊大樓氣勢恢弘,格外壯麗。尤其配以前清舉人華世奎題寫的“隆順榕成記”大字匾額,二者相得益彰,更顯得隆順榕成記藥莊富麗豪華,呈現出一派大家氣魄。
藥莊大樓建好後,卞俶成憑藉其獨到的市場預見力,看準商機,先後投資開設了五家支店,爲隆順榕帶來了可觀的利潤,尤其是開在勸業場的第二支店,由於地點適中,營業盛況更是空前。天津租界地,是達官貴人、富商巨賈的聚集場所,故人蔘、鹿茸之類的珍貴補劑供不應求。卞俶成看準這一有利商機,在營口設立駐莊,專事採辦東北蔘茸銷往天津,獲利甚豐。其後又先後在上海、香港、廣州等地設立駐莊,以藥材批發及進出口爲主。隆順榕成記藥莊的版圖迅速擴張。
◆好藥要穿四層“衣”
隆順榕“東家硬,資本厚”,因此,便自詡爲“貨全物美,作風正派”,經常以“不怕不賣錢,就怕貨不全”策勉從業人員。
爲保持藥莊聲譽,隆順榕格外重視產品的質量。店內購進的虎骨、犀角都是完整的,雖然價格較貴,但可防止假冒僞劣的混入。湯劑飲片,都是從上海特聘來的技工,用南方最精到的方式炮製,毫不疏忽。需要蒸煮的滋補藥和婦科藥,一定要用鉢體密封沸煮四晝夜,以便藥力充分,滲透性強。各種藥酒,在缸中浸泡三至五年,方可出售。爲保證用水質量,隆順榕還自鑿深井,自建水塔。
隆順榕還針對不同的季節來安排相應的花色品種,以使產品獨具特色。同時,還注重產品的外在包裝。飲片中的半夏、檳榔務須片薄、均勻、平整、美觀;丸散膏丹都採用精裝,出售時每藥一包,包中附有圖片,是藥材完整時和切片後的圖案,標註品名、形態和主治功效。
珍貴飲片則襯上紅棉紙及烏金紙。對小粒種子如車前子等則附有紗布袋,以免煎煮時散混。每藥一劑,還贈送藥淋子一把。凡掛蠟皮的藥品,裝潢更爲繁瑣,先包上一層烤皮紙,加蓋品名章,然後吊蠟皮,蠟皮上既要蓋品名章,又要蓋牌號章,用棉紙包好後,還要加蓋品名章。再造丸、安宮牛黃丸等珍貴丸藥,更要飾以錦盒。凡售藥品,均附引方,購藥滿五元者,贈給藥目一冊。
◆先打廣告再讓價格
隆順榕爲提高知名度,吸引顧客,很早就運用了廣告之道。在包裝紙上、丸散的引方上都印有宣傳字句,如“本莊沿照古方祕製”,“請君一試,方知不謬也”,“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等等。同時,隆順榕還經常派員工調查同業售價情況,做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只要發現同一品種售價相等,隆順榕隨即下調一成,大打價格戰。
隆順榕成爲當時在天津市場上最受老百姓歡迎的藥莊。曾任天津知府的汪正道,來天津前,在太醫院當過幾年御醫,曾給慈禧看過病。到津後,他給人看病開藥,都要求到隆順榕藥局抓藥。不僅如此,據說,八大家的華家、穆家、石家、孟家以及大總統馮國璋、大買辦魏信臣、鉅商張廷瑞、孫越橋、趙品卿用藥,都要到隆順榕來抓。
◆土生土長“衛藥”王座
在採訪中,總聽老人們提到一個詞———“衛藥”。何謂“衛藥”?原來在天津這塊繁榮興盛、處處商機的土地上,來自各個城市的藥行紛紛來津開分店,以北京居多,比如同仁堂、樂仁堂等北京知名的老字號,人們稱之爲“京系”;而隆順榕則是天津土生土長的藥行,被稱爲“衛系”———正宗天津衛的藥行。
西方先進的經營理念的確在藥行競爭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七·七事變之前,隆順榕成記藥莊及其五家分店牢牢佔領了天津中藥業的零售市場,在藥材批發上,隆順榕的業務遍及全國各地,西至新疆內蒙,東至營口、遼寧,北上綏遠、熱河、圍場,南下上海、廣州、臺灣、香港,縱橫大江南北、長城內外。尤以華北藥材集散中心祁州作爲運銷中心,左右藥市形勢。在天津市場上,作爲正宗衛系藥莊,以隆順榕當時的雄厚實力,使得包括京字號與衛字號兩大派系的所有藥莊都無法與之抗衡,隆順榕始終被譽爲天津中藥行業的“王座”。
時光荏苒,隆順榕已經走過170年曆程。170年裏,始終沒有停止過前進的腳步。昔日“衛藥”魁首的桂冠如今不僅是一種回憶,更應該是一種激勵和期待爆發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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