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潤髮的家住在河北區花園裏附近的中紡七廠宿舍,從平安影院(今音樂廳)到花園裏,沈潤髮整整走了兩個半小時。
真怕又被抓住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我把外面的皮裏兒綠軍裝脫給兄弟們後,身上就只剩下國民黨警察的黑色制服了。”寒風之中,他沿着大沽路、中山路,一門心思地往家走,“回家!回家!”這兩個字佔據了他的腦海,竟然也忘記了寒冷。
此時,解放天津的戰爭已經接近尾聲,路兩邊建築在民房基礎上的簡易碉堡中,不再是國民黨的士兵,也不再從射擊孔中四射火力,解放軍接管了碉堡。“我看到兩個解放軍戰士押着幾個國民黨士兵迎面向我走來,我的腿有些發抖,生怕再被抓回去。”他們與他擦身而過了,一顆心從嗓子眼歸位了,“就在幾十分鐘前,我還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呀!”
他們的糧食就是那袋小米
“城市裏面並沒有像外圍一樣遭到巨大的破壞。”在沈潤髮眼中,街道兩側景緻如故,只是多了威風凜凜的解放軍和垂頭喪氣的國民黨傷兵。
“跑路”的沈潤髮儘量躲着解放軍走,遠遠見到醒目代表“四野”的大狗皮帽子就立馬閃人。“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解放軍胸前斜挎的一個布制的長圓細袋子,後來才知道那裏面是炒熟的小米,是他們好幾天的糧食。”沈潤髮長嘆了一口氣,告訴記者,國民黨軍隊吃的都是美國空運來的壓縮餅乾、肉罐頭,可謂衣食不愁,卻依然打敗了,可悲呀!
終於到家了
一路走來,那熟悉的四合院就在眼前了。“當時,我們父母兄弟一家15口都住在這院子裏,我的兩個哥哥和嫂子都在中紡七廠工作。”院子裏是8間平房,沈家住滿了其中的4間。飛快地掩上院門,沈潤髮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哥,你回來了!”是他最小的弟弟,“外面怎麼樣,好像不打炮了。嫂子回孃家還沒有回來。”
沈潤髮的妻子早已帶着8個月大的兒子躲回孃家了,他在六分局駐守的日子裏,中紡七廠宿舍附近連連遭到解放軍的炮轟。隆隆炮響將玻璃震得嘎嘎作響,兒子總會被嚇哭,不得已,妻子帶着兒子跑到南市孃家避難去了。“中紡七廠是天津市的支柱產業,所以周圍駐守了不少國民黨的軍隊,也屬於解放軍打擊的重點。”
就在戰鬥打響的那一夜,中紡七廠有一間廠房被炸燬了,裏面是剛剛從美國購進的最先進的紡織機器。“聽我大哥說,這間廠房裏,白天還駐守着國民黨的一個團,可到了晚上就搬走了,廠裏就把機器放在了裏面,結果,就這樣毀於自己人的炮火下!想來,解放軍的大炮是衝着那一個團的國民黨去的,結果他們臨時撤走,解放軍的更新情報又沒有及時送出去,本來可以爲天津紡織業繼續做貢獻的機器,就這樣片甲不留了。”
硝煙早已散盡,沈潤髮已近暮年,但在他的心中,那座警察局六分局樓上挑起的白旗、英勇無畏衝入城市的解放軍戰士、那集合了許多俘虜的花園和他一路“逃”回家中的情景,全部成爲了解放天津戰爭的縮影,凝固在他的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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