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生
武生
刀馬旦
梨園行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說法:北京學藝,天津唱紅,才能到各路碼頭去闖蕩。天津是個超級戲園子,沒在天津亮過相的角兒,想在大江南北紅起來?沒門!天津就是塊試金石……
天津人愛看戲,更懂戲:唱得好的,天天來捧你的場;唱得婁的,還就真敢拿椅子墊兒扔你。因此,被稱爲戲曲之鄉的天津,培育了不少名角兒,也吸引了更多的名角兒來演戲。尤其是被譽爲國粹的京劇,從第一代京劇藝人“三鼎甲”(所謂“鼎甲”,是科舉時代稱呼狀元、榜眼、探花的三個代詞,京劇觀衆藉以稱呼他們心目中的優秀演員)的程長庚、張二奎、余三勝到家喻戶曉的四大鬚生、四大名旦,管絃檀板飄蕩在“連檣集萬艘”的天津城上空,歷久不衰……
騎着真驢上舞臺天津名醜劉趕三
從1790年到現在,徽班進京已經二百多年了,在天津也繁榮了將近二百年,清代文人崔旭於道光四年(1824)在他的《津門百詠》“兒童詩”中說:“饑民零落不成雙,乞食聲衰夜到窗。只有兒童偏快樂,滿街學唱二黃腔。”可見在道光時,京劇就在天津紅火起來了。於是,一批批的名角兒也開始在津門成長起來。
慈禧曾說過:“三年出一個狀元,十年出不了一個好唱戲的”。這是熱播一時的《天下第一醜》裏那個慈禧說的。《天下第一醜》說的就是天津的劉趕三,這位名震全國、留影《同光十三絕》中的名角兒,天津生、天津長,早年就在天津羣雅軒票房活動。天津市藝術研究所研究員王永運老先生告訴記者,劉趕三原名劉寶山,學的是張二奎的唱法,初學老生,後改丑角,尤其善演醜婆角色。他的表演非常受觀衆歡迎,各戲班爭相邀請他演出,一天能趕三場戲,人們稱之爲“劉趕三”。
騎真驢上臺演戲算是劉趕三的一絕。《探親家》的那隻毛驢懂鑼經,會跑圓場,極其馴服,名噪京師,每演此劇騎真驢上臺,必叫滿堂彩。入內廷演此劇,被破例允其牽驢進宮。王永運表示,真驢上臺是絕無僅有的,因爲京劇是虛實結合的藝術,比如舞臺上沒有門,但是演員通過表演,卻使觀衆看到了門的存在,使你必須承認有門;明明沒有馬,卻讓你承認有馬;沒有船,卻讓你承認有船。
四個人就是千軍萬馬,三兩張桌子摞在一起就是房頂就是高山;一舉杯,一次宴會,一轉身,行程萬里;邊鑼是水,更鼓是夜;時空的跳躍,就濃縮於虛虛實實之間。而劉趕三卻真的讓虛的實了一把,這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做法怎能不叫人佩服。其嗓音清亮響堂,白口清脆爽利,表演冷雋詼諧,所演人物無不幽默風趣。
宏如瀑布細如絲津人愛聽“老鄉親”
京劇門兒裏有這麼一句話“武生聽勁兒,老生聽味兒”。聽老生就得聽老生“三傑”:孫菊仙善用“膛音”,以慷慨激昂取勝;汪桂芬善用“腦後音”,以雄健剛勁著稱;譚鑫培則用“雲遮月”,以悠揚婉轉,長於抒情取勝。
說起孫菊仙,天津人總會在前面加上三個字“老鄉親”。王永運介紹說,孫菊仙的唱腔唱法,以大氣磅礴、佈局細節爲主要特色,世稱“孫派”,是清末重要的老生流派之一。他壯年從藝,繼承了程(長庚)、張(二奎)兩派演唱直腔直調、不尚花哨的特點,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孫菊仙嗓音寬厚高亮,音量極大,每一放歌,浩瀚洪闊有如雷鳴。“高則直衝鬥牛,低則直下九淵。他的唱有一瀉千里之勢,也有宛如遊絲之細。如在《逍遙津》中“叫孤王思想起,好不傷悲”一句,“傷”字出口後儘量收細,聲細而音清,然後放出“悲”字就十分深沉蒼涼。
在念白上,有些字孫菊仙還帶着家鄉天津的口音,比較接近於生活中的語調,像《四進士》、《三孃教子》中的唸白都很親切自然,由於情態逼真,也能獨饒神韻。又吸收了王九齡既上口、又接近口語的念法,鏗鏘有力,爽朗風趣,無做戲痕跡。
他晚年在天津居住,七八十歲還唱戲,天津人都叫他“老鄉親”!以至於外省各地的人也都以“老鄉親”呼之,海報上也徑書“老鄉親”三字,變成他晚年的藝名了。約在他逝世的前一年,因黃河水災急賑,津門官紳特地把老人家邀出演一場大義務戲,大軸《魚藏劍》。他出場時方巾藍褶,白髯黃絛,高高的個子,細長臉盤,雖揚鞭打馬姿勢仍美;但耄耋之年的老翁,身子已有點晃盪;而骨秀神清,瀟灑不羣,想見其當年風範,老而猶存。“單槍匹馬棄楚番……”和“一事無成兩鬢斑……”的兩段唱工,已喔喔不能成聲,老爺子還是一板一眼,直呼直令的唱;在頭場唱完“報仇心急馬加鞭”的尾句後,竟將髯口取下向臺下抱拳說:“這次黃河決口災情慘重,老鄉親捧場是做好事,我年紀太大,實在唱不動啦!謝謝各位吧!”觀衆感動得起立鼓掌,羣情熱烈,好半天才離場。
勇猛火熾重工架津城武生腿功絕
清末,天津京劇舞臺武戲盛行,武生有李春來、李吉瑞、尚和玉等,武丑有張黑。“他們在表演風格上追求勇猛、火熾,既重工架,又重拼搏,很合天津觀衆的觀賞口味,所以這種演出風格在天津一直延續至今。”天津市京劇院二團業務室主任、國家一級演員蘇德貴就是一位武生,師從名角厲慧良。在蘇德貴的眼中,厲慧良發展和豐富了武生表演技巧中的高難度內涵。“他吸取各家所長,逐漸形成了自己的風格。而且他還創造出單腿吊毛、踢鞋上冠、大靠夾鞭、飛腳過人、飛越三桌、椅背倒提、大靠甩盔、飛叉下桌、擰身跨腿、飛腳三越等10項絕技。”蘇德貴說,“說書的嘴,唱戲的腿”。戲劇演員多看重腿功,尤其是武生。
回憶起小時候練功的艱辛,蘇德貴至今慨嘆不已。“單單練腿就有踢、搬、壓、撕、抱,5種,一天三遍功,得有四五個小時花在腿上。”蘇德貴以搬腿爲例,向記者介紹什麼叫“練得腿都沒有了”。“我10歲的時候,劇團每天有演出,我就在樂隊邊擺一個長條板凳,單腿站在上面,只等鑼鼓傢伙點一響,演員頭一句唱詞出來,我就把另一條腿擡起搬到腦後,紋絲不動地站着。”那到底要這樣高難度地站到什麼時候呢?站到一齣戲唱完。一齣戲多長?40分鐘。等下一齣戲起鑼,換腿。如此這般,輪番獨立,久而久之,便感覺不到腿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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