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先生生前談到藝術評論時,曾說:“如一人或一物不值得讚美,我就不響。如有一人懷一藝,達到前無古人,我便喜歡加重語氣讚揚他。像二十年前我寫過泥人張一例。”(《剪紙藝術家陳志農先生》)這裏提到的“寫過泥人張一例”便是指1943年所寫的《過津購泥人記》(後改名《對泥人感言》)一文。
那是在1943年4月,徐悲鴻先生到南開大學講演。校長張伯苓同他講到“泥人張”軼聞,並讚美“老張先生”(張明山先生)藝事精絕,這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徐悲鴻說:“夙聞其袖中捏塑人像,神情逼肖”,但憾於“無緣得觀其作”。希望張校長能夠幫助他一睹“泥人張”真跡。張校長說,校董嚴範孫先人,曾請“泥人張”塑像。於是徐先生興致勃勃地來到西北角嚴宅。他觀賞了嚴範孫父親和伯父的塑像,果然栩栩如生,逼肖傳神。於是,讚譽兩件作品“色雅而簡,至其比例之精確,骨骼之肯定,與其傳神之精妙,具我在北方所見美術品中,只有歷代帝王畫像中宋太宗太祖之像可以擬之,若在雕刻中,雖楊惠之不足多也。”
後徐先生又專赴當年“泥人張”的店鋪參觀,醉心欣賞,流連忘返,還選購了張玉亭先生的幾件小作品,欣然離津。
徐悲鴻先生南歸後即動筆寫了《過津購泥人記》一文。他不但讚揚了“泥人張”繪塑的寫實技巧,同時肯定了面向現實生活的藝術道路。尤其對在津購得的幾件張氏作品,給予了極高的評價:“此二賣糕者與一賣糖者,信乎寫實主義之傑作也。其觀察之精到,與其做法之敏妙,足以頡頏今日世界最大塑師俄國脫魯悖斯可矣親王(Trubaskoi)。”徐先生並談及張明山不肯在藝術上屈從於李鴻章一事,寫道:“李鴻章督直時,曾延泥人張塑其容。張至,李傲然不爲禮。張因曲傳其醜態,而復酷肖,李雖不喜,固無如之何。此則又與落南弗因棲(達·芬奇)之報某僧於猶大,無以異也。”熱情地讚頌了“泥人張”不畏強暴、不屈權勢的膽量和藝術家的骨氣。
最後徐先生還對張明山這樣的藝術家。“懷此驚人絕技,而姓名尚無人聞知”表示出不平之感。他將責任歸罪於舊社會的統治階級,說他們對於國難家危尚且麻木漠然,無動於衷,又安能去重視一個藝術家,關心藝術事業的發展呢?(張乃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