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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定格於變幻的恆久之中 |
記憶中一里來長，一丈多寬的青石板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筆直寬敞的柏油馬路，原本密密麻麻擠在道路兩旁的大小鐵廠和打鐵鋪也變成了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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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殿義老人 |
活地圖的樂趣
今年65歲的李殿義老人從小在老城裏鼓樓東長大，後來搬到紅橋區邵公莊街居住。提起兒時，李大爺說，嘎小子嘛，那時候整天在外邊兒調皮搗蛋，遛遛東邊、串串西邊，反正是在衚衕堆裏逛來逛去。豐富的“實踐”經驗讓老人對咱天津的道路是爛熟於心。熱心腸的李大爺憑藉自己對道路的熟悉，自告奮勇在社區裏當了一名志願者，爲人們“指點迷津”。
老城裏 房樑下的貞潔味道
李大爺說，人們前來諮詢的地方，不熟悉的人還真是摸不着頭腦，比如牆子河張家窩鋪、王家簿鋪衚衕、卞家墳大牆等等，這些地名可夠年頭了，早就改造了，現在幾乎沒多少人知道。要說現在變化最大的還要數老城裏，以前這裏是一個衚衕套一個衚衕，要說不認道兒的人怎麼進去還得怎麼退出來，真是一點兒都不誇張。可現在，鼓樓商業街、城鄉東路走在上面就感覺舒坦，往哪去、找個什麼地方都非常方便。不過話說回來，老城裏是咱天津的象徵，最具天津味兒，裏邊兒的故事最多，現在老城廂改造了，消失的東西也不少。
比方說老城裏“大費家衚衕”，李大爺以前指道兒的時候就經常有人詢問。50年代以前，這個衚衕口有座漂亮的牌坊，上面題着“明費宮人故里”。傳說這個費宮人就出生在“大費家衚衕”，從小就特機靈。明末闖王李自成打進北京皇宮時，她叫公主和太子出宮，自己扮成公主模樣，自稱是長平公主。後來李闖王將她賜給手下的大將，就在洞房花燭夜，費宮人把將官刺死，自己也自縊而死。所以，東門內大費家衚衕北口後來才建了那麼一座牌坊供人憑弔。
鬼市兒 在記憶中找尋弧線
李大爺饒有興趣地說，要說人們問得最多的，還得說是“鬼市”怎麼走，尤其是很多外地農民，來天津的目的就是爲了到“鬼市”上買舊貨，這些人一般都在西站長途車站下車，然後也不坐車，統統走“旱路”，也就是靠兩條腿走過去。其實，從西站到“鬼市”還真不遠，直線距離也就兩公里左右，可在以前西站沒有直通“鬼市”的馬路，這兩個地方之間全是平房，不認識道兒就只能鑽進死衚衕、斷頭路。想去，就只能從“西大窪”奔“南頭窯”高地，出“樑家咀”繞“西大灣子”，穿過“烈女墳”、“掩骨會”一直到“白骨塔”西南面纔到。爲了幫人幫到底，我特意把從西站到“鬼市”的路線畫出來，做成一個小型地圖，讓他們找起道兒來更方便。
可即便這樣，仍然不是特別的方便，於是李大爺就常常盤算，什麼時候才能修一條從西站直達西廣開、“鬼市”的道兒呀。如今，隨着不斷的改造，這條道兒上的許多老地名已經不復存在，尤其像“烈女墳”、“掩骨會”等地方都已經舊貌換新顏，只能在記憶當中搜尋了。
“烈女墳”又叫“貞烈墓”，從前在西關大街中段南側，裏面葬的都是古代受封建禮教“三從、四德”束縛，夫死殉節的婦女。其中埋葬的有姓張的姐妹倆，姐姐叫大春，妹妹叫大立，不願爲娼雙雙服毒自殺，最後葬在這裏。後來，老百姓還爲姐妹倆樹碑，並編寫了一出名叫“雙烈女”的戲劇和楊三姐告狀一樣吸引了很多觀衆。
“掩骨會”這個地名現在仍在沿用。以前“掩骨會”是指廣開四馬路和復興路的西側，舊時天津城外西南一帶曠野，是貧民隨意埋葬亡人屍骨的“亂葬崗子”，由於用的都是葦蓆裹屍或劣質棺木，喪葬簡陋，掩埋不深，引來野狗爭食屍骨，致使枯骨嶙峋，慘不忍睹。後來官府在西關大街成立掩骨會，負責葬埋無人收殮的屍體。但現在，這裏已經是高樓林立了。“西大窪”成了新春園小區，“南頭窯”的居民住進了怡華里、康華里，“樑家嘴”前蓋起了新郵局，“西大灣子”更是變成了“隆春裏小區”……
三條石 石板下的鐵錘鏗鏘
紅橋區是天津市的發祥地，元朝大興漕運，南運河成爲元、明、清三代南糧北運的重要通道，三岔河口也成爲著名的轉運樞紐，人煙日盛，商賈雲集，逐漸繁華，所以向有“先有三岔口，後有天津衛”之說。
崔成藝老人今年78歲，老爺子跟我說，從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時候起他們家就一直在紅橋住着，而且從來沒離開過這塊地方。崔成藝老人說，據他家的老一輩人講，他們家族中最早一支來天津的是明朝末年的幾個漕運河工，算到今天差不多已經有400年了。
幾百年來，崔成藝老人家族中來天津投親靠友的不少，他們家人給人指道兒的本事就是從這上練出來的。
崔老爺子說，他們家世代替親戚朋友指道兒，但還是有連自己也“犯迷糊”的時候。比如說三條石。
早年的三條石地區臨近三岔河口，水陸交通便利，但由於這裏是一片窪地，一到雨季就泥濘不堪，後來到了光緒六年(1880年)，據說直隸總督李鴻章爲他妻子出殯，發現道路泥濘實在不方便出行，爲了送葬行車方便，李鴻章就讓人從外地運來上好的大青石，在大路中間鋪設了三條並排的青石板，三條石由此得名。
崔成藝老人有一位堂兄20世紀30年代前後曾在三條石一帶當過鐵匠。後來爲躲避戰禍前往關外，這一走就是40年。20世紀70年代，崔成藝老人的堂兄帶着兒女迴天津，想看看當年自己打鐵時的小鐵匠鋪，可到了三條石老人就有點兒找不着北了。
記憶中一里來長，一丈多寬的青石板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筆直寬敞的柏油馬路，原本密密麻麻擠在道路兩旁的大小鐵廠和打鐵鋪也變成了民居。
“這裏真是三條石嗎？”面對堂兄的疑問，崔成藝老人也有點兒拿不準。雖說自己這些年一直住在天津，但幾十年過去了，三條石周邊的道路變化可以說是天翻地覆，要讓他幫堂兄找出當年他學徒時呆過的小鐵匠鋪，具體的地點他還真說不上來。
紅橋兒 等待在同名中錯過
類似的經歷崔成藝老人還遇到過兩次，一次是在子牙河邊上，那是在解放後新紅橋剛剛修好的時候。崔成藝老人的一個遠房親戚要來天津辦事，準備順便看看崔成藝老人。那時崔成藝老人的家剛好就住在大紅橋附近，就寫信說當天會在大紅橋邊上等。
大紅橋，始建於清代，子牙河上年代最久遠的拱型鋼橋之一，紅橋區由此而得名。崔老爺子認爲，那個遠房親戚就算不認識路，跟人一打聽“紅橋”肯定能找得到。但那天他在橋邊整等了一下午也沒見着那個親戚。後來寫信一問，人家說你們天津叫“紅橋”的橋也太多了吧？大紅橋，新紅橋，轉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橋。這一句話讓原本還想埋怨親戚的崔老爺子閉嘴了———誰讓自己沒跟人說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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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估衣街 |
大衚衕 感受繁華的“增容”
還有一次是在大衚衕。早在清朝，北大關、估衣街、大衚衕一帶就是天津市最繁華的地區。北大關一帶是天津最早的商埠，具有400年曆史的估衣街是天津久負盛名的綢緞、棉布、呢絨市場，很多老字號如“元隆”、“謙祥益”、“瑞蚨祥”綢緞莊、“狗不理”包子鋪、“寶林祥”糕點店等都從這裏起源。其他數得上的還有“天津三絕”之一的耳朵眼炸糕和天津菜系的發源地天一坊飯莊。而大衚衕一帶則更是聞名華北地區的小商品集散地。
崔老爺子說，這些地方現在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前兩年老爺子腿腳有些不太好，雖然知道大衚衕商業區正在進行改造，但一直也沒去看看。前兩天老爺子帶一個外地來的親戚去那裏買東西，一到大衚衕，先是發現原來的老溫州服裝城已經拆了，原來的露天半露天式的“大衚衕”也變成了由20餘個大賣場組成的大商業圈。
“原本以爲大衚衕還跟原來一樣，巴掌大的地方遛半天兒足能整個遛過來，結果一天下來連三分之一都沒走完。”新大衚衕留給崔老爺子的不僅是腰痠腿疼，更帶給他一肚子的感慨。(記者 郭詩亮 徐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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