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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篇】天津建衛六百年·鐵血軍魂聶公神遊


http://www.enorth.com.cn  2004-07-27 09:14
【專題】天津設衛築城600週年

  

  

  

  聶士成(1836—1900),清末淮軍將領。字功亭。安徽合肥人。行伍出身,曾隨淮軍將領劉銘傳鎮壓太平軍、捻軍,自把總累升至提督。中法戰爭期間,奉命率軍赴臺,參與抗法。1891年調統蘆臺淮、練諸軍。次年,授山西太原鎮總兵,仍留蘆臺治軍。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隨提督葉志超援朝,後孤軍駐守遼東摩天嶺,重創日軍,以功授直隸提督。時清政府創立武衛軍,改其所統30營爲武衛前軍,駐紮蘆臺。1900年,義和團運動在山東、直隸迅速發展,聶士成力主鎮壓。5月30日,奉命保護蘆保、京津鐵路,屠殺團民。6月13日,率所部守衛天津,抵抗八國聯軍侵略。他身先士卒,與侵略軍浴血奮戰,身中數彈,仍裹傷指揮殺敵。7月9日,中彈陣亡。

  公元2000年天津南開區聶公橋,這裏要建一座雕像,用來紀念10年前這裏發生的一場戰鬥,王天鑾接下了這個任務。

  公元1900年月9日,天津城南八里有一片高臺地俗稱八里臺,這裏有一座橋叫八里臺橋,在橋頭,聶士成高喊着“殺呀”衝向了敵營。

  當年的八里臺橋就是現在的聶公橋。

  王天鑾一直想找到一個答案,聶士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因爲在義和團團民的口中,他是一個魔鬼,而他所效忠的清廷則給了他十六個字,“誤國喪身,實堪痛恨,姑念前功,准予卹典”。可是,更有大量的文字記載了他的英勇沉毅,爲了國家的榮譽,與侵略者戰鬥到底的事蹟。《碑傳集補》中記載,“(聶公)以孤軍鏖戰十數晝夜,乞援不至,士卒死傷如積,公往來督戰,力扼其衝。”

  王天鑾被史料迷惑住了,但是,她必須知道答案,這對她的設計至關重要。在她翻閱了大量資料之後,聶士成的形象在她的腦海裏非但沒有變得清晰具像,反而更加模糊了。於是,她開始試圖走進100年前聶士成的內心世界,去探尋這個歷史人物的真實面目。

  “我幼年家境貧苦,故讀書不多,但我至少明白一個道理:作爲軍人,服從軍令乃天職;作爲臣子,忠君之事乃爲人之本。”翻開典籍,聶士成的聲音似乎在耳畔響起。

  幼年喪父的他家境貧寒,與母親相依爲命。聶士成自小好行俠仗義,曾有一夏姓商販被匪徒追殺,聶母設法將其藏匿,倖免於難。聶歸家後熱情相待,結爲好友。不久,夏棄商從軍,入湘軍袁甲三部當兵。咸豐九年(1859年)升任哨官駐臨淮關,寫信邀聶一同從軍,從此,聶士成投身軍旅,開始了四十年戎馬生涯。

  聶士成從軍後正值清廷鎮壓捻軍起義,因作戰英勇被補爲把總。李鴻章創建淮軍時,因籍貫關係聶士成被撥入淮系,隸屬於淮軍宿將劉銘傳,後因在鎮壓東西捻軍時屢建戰功,累遷至總兵、提督,並被授予力勇巴圖魯勇名,與王孝祺、章高元並稱淮軍後起三名將。光緒十年(1884年)法軍入侵臺灣,聶士成奉命率部渡海援臺,數度戰勝法軍。法軍潰敗出臺灣後,聶士成被調往北洋,率慶軍駐守旅順,1891年北洋水師大閱後被調往蘆臺統領淮、練諸軍,在任內因成功鎮壓熱河“教匪”起義,擒斬“匪首”楊悅春,被賞穿黃馬褂,易勇名爲巴圖隆阿。後改任山西太原鎮總兵,仍留蘆臺治軍。聶士成常率輕騎巡閱東三省邊境,考察地形,並將中俄、中朝邊境上的山川險要、鄰國的要塞駐軍分佈繪製成地圖,以便知己知彼。

  1894年5月朝鮮爆發東學黨起義,日本大規模向朝鮮派兵後,北洋大臣李鴻章令聶士成率部隨提督葉志超奔赴朝鮮,因聶士成平時治軍嚴謹,管帶有方,而其本人又身先士卒奮勇殺敵,聶部在甲午戰爭中有別於一般的清陸軍部隊,聶軍作戰頑強,殺敵勇猛,聶士成因功被授直隸提督(原直隸提督葉志超在甲午戰中貪生怕死,被清廷下旨斬首)。甲午戰敗馬關條約簽訂後,清政府改革陸軍軍制訓練新軍,直隸北洋陸軍改爲武衛軍,聶士成所部馬步軍三十營按德國軍法操練,編爲武毅軍,作爲武衛前軍駐蘆臺,與宋慶、董福祥、袁世凱所部並稱武衛四軍。

  一個軍人的形象在王天鑾的心中逐漸確定了下來,她現在至少可以肯定,雕像應該是純寫實風格的,因爲,任何藝術的加工和想象都無法真正表現這位戰功卓著的歷史人物最真實的一面。儘管他的戰功中有抗擊外辱的,也有鎮壓農民起義的。

  王天鑾知道,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聶士成是個成功的軍人,是個忠於國家的愛國者。但是,在鎮壓農民起義這方面,特別是在任直隸提督期間對待義和團的態度,讓她不得不從另外的角度重新審視聶的戰功。

  “‘拳匪’無以救國,故對其鎮壓乃必行之路。況上諭如此,士成當竭力清剿。”

  1900年4月,聶士成奉清廷之命圍剿義和團。到了6月,又奉清廷之命與義和團一起和洋人作戰。這時,聶士成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他已經成爲一個被朝廷不斷指責、官員蓄意革除、義和團最爲痛恨以及洋人最想消滅的人。一切都源於他對義和團的態度。作爲一個多次與洋人交過手的將領,聶士成知道大清國不具備與列強抗衡的力量,而如果國內再動盪頻起,只能令國家不可避免地衰弱下去。因此,從義和團興起的那一天起,聶士成始終認爲義和團不可能“滅洋扶清”,救國於危。他親自觀看了義和團“刀槍不入”的表演,當場揭穿了他們的把戲:先裝槍彈,再裝火藥,發火之後,火藥在前,只見煙火噴出,槍彈不是被火藥推出的而是帶出的,所以傷不了人。聶士成當場殺了那個搞騙術的團民。於是,當清廷爲了對抗洋人而宣佈義和團爲“義民”時,義和團向清廷提出的惟一條件是:殺聶士成。朝廷裏反對洋人的大員紛紛支持。而慈禧深知國家打仗無論如何還得靠聶士成這樣的將領,因此下達的懿旨是讓聶士成“戴罪立功”。

  “矛盾的人物變成了悲劇的人物,這一切都源自清廷對義和團前後截然相反的態度。這也讓聶士成無所適從。”不過,王天鑾還是發現了這個人物的特徵,“無論是作爲軍人還是作爲臣子,聶士成都在爲一個字而竭盡全力,那個字就是‘忠’。”

  聶士成的形象開始從史籍中變得更加的豐滿,這時,王天鑾甚至看到了一個古代的將軍策馬揮師征戰沙場的形象。於是,她決定雕塑採用青銅鑄造工藝,而且應該是一座騎馬的立像。下一步的工作將是雕塑的細節設計了,王天鑾於是把目光投向了那個慘烈的日子,那個名垂青史的日子———公元1900年7月9日。

  “此吾致命之所也,逾此一步非丈夫矣!”聶士成揮了一下手中的馬刀,在八里臺橋頭劃了一條生死線。

  1900年7月9日凌晨5時,聯軍與清軍在八里臺的決戰開始了。

  聶士成部5500人的正面是6000多人的聯軍;背後,是步步逼近的500名日軍。當聯軍的第一發炮彈在八里臺炸響時,聶士成走出軍帳,低聲說:“弟兄們,開始了。”部下說:“請求增援吧!”聶士成說:“清軍無援可增,準備打吧。”

  八里臺陣地前有一座小橋,聶士成騎馬立於橋邊。主帥前沿督戰,聶軍無人敢退。當聯軍衝上小橋時,聶軍官兵躍出射擊陣地,與聯軍扭打成一團,雙方直殺得將橋下的河水染紅。兩個小時後,聶軍顯出了支持不住的跡象。聯軍的炮彈打來,聶士成依然一動不動。部下喊:“軍門,躲躲!”聶士成縱馬向前,吼了一聲:“跟我殺!”這時,有人飛報聶士成,說義和團抄了他的家,抓走了他的老母。聶士成停頓了一下,然後拍馬向敵軍殺去。官兵們知道,聶軍門決定死了。

  管帶宋佔標跟隨聶士成多年,他上前拉住聶士成的馬嚼環,大哭:“軍門,不能去啊!”前沿上的聶軍官兵在震耳欲聾的槍炮聲中聽見聶士成平靜地說:“孩子,你不懂。”宋佔標拉住聶士成的馬死活不鬆手,聶士成大喊了一聲,揮刀向宋佔標的手腕砍去。

  天大亮了,八里臺陣地正面的德軍指揮官庫克認出了聶士成,因爲他曾在聶軍中當過騎兵教練。庫克派士兵充當軍使,要求聶軍投降。但是遭到了拒絕。庫克隨即命令所有的火器一齊開火。他知道,不把聶士成打死,八里臺的戰鬥永遠結束不了。

  炮彈和子彈跟隨着聶士成的戰馬,在混戰中形成一個煙火的核心。一匹戰馬倒下,聶士成再換乘另一匹。他一連換乘了四匹戰馬,兩條腿先後被打斷,在馬上搖搖晃晃的。接着,一塊彈片劃開了他的腹部,腸子從那裏流了出來。但聶士成依然沒有從馬上跌下來。這時候,聯軍佔領了小橋,聶士成帶領官兵向小橋衝擊。一發子彈從聶士成的嘴裏打進去,從後腦穿了出來,又一發子彈射穿了他的前胸,最後的那發子彈擊中了聶士成的太陽穴。聶士成轟然栽下馬來,滾落在陣地上……

  聶士成死得英勇,他的所有士兵隨後也全部陣亡,而且全都倒在生死線之內,無一人後退半步。聶士成英勇作戰,威武不屈,爲清軍所稱頌,爲聯軍所畏服,據外人記載:“華軍雖重,皆不足慮,所可畏者,聶軍門所部耳;蓋聶軍有進無退,每爲各軍之先;雖受槍炮,前者斃,後者又進,其猛處誠有非他軍所可比擬者。”

  儘管這位名將的殉國被清廷下了“誤國喪身,實堪痛恨。姑念前功,准予卹典”的詔書,但是公道自在人心。清末詩人黃遵憲爲紀念聶士成的壯烈殉國,寫有“聶將軍歌”,歌雲:“天蒼蒼,野茫茫,八里臺作戰場,赤日行空塵沙黃。一彈掠肩血滂滂,一彈洞胸胸流腸,將軍危坐死不僵。聶將軍名高天下聞,虯髯虎眉面色赭,河溯將帥無人不愛君。”

  中國儒家思想推崇男人的兩大德行是忠臣、孝子,嗟嘆聶士成終究沒能兩全。

  王天鑾開始了她的創作,帶着激情,帶着對愛國英雄的敬重。在她和她的創作集體手下,聶公的形象栩栩如生,坐下馬馬蹄騰空而起,聶公高舉戰刀,高昂着頭,似乎還在高喊着:“此吾致命之所也,逾此一步非丈夫矣!”(駱文靖)

  稿源: 北方網   編輯: 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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