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討伐張勳復辟雖然成功，但北洋軍閥內部的鬥爭卻趨於白熱化，在對南方軍閥的戰和問題上，段祺瑞與馮國璋爭執不下；手握重兵的各省督軍們則在天津接連召開數次督軍團會議，在新權力的劃分、新的副總統候選人等問題上喋喋不休，直到在天津上演了一出妓院活捉國會議員的醜劇後，事情才告一段落……
1917年12月2日，天津曹家花園，曹錕、張懷芝和山西、奉天、黑龍江、福建、安徽、浙江、陝西等省的督軍代表舉行督軍團會議，解散了不到半年的督軍團再度復活，只不過這次督軍團的盟主由曹錕代替了張勳，地點從徐州改在了天津，攻擊的目標由總統黎元洪改爲馮國璋了。
南北議和露曙光
誰料津門起波瀾
就在開會期間，督軍及各省代表們突然收到了皖系機關報發出的一則新聞，稱西南軍閥在梧州召開會議，並決定迎接黎元洪覆職、恢復舊國會、懲辦戰爭禍首段祺瑞等，督軍團看到這個消息後，認爲西南軍閥是在欺負北洋系，都紛紛表示要給西南軍閥點顏色看看，曹錕義憤填膺地說道：“我願戰至最後之一人！”會議當即決定，北洋系分兵兩路進攻湖南，一路由曹錕爲主帥，率領軍隊由京漢路南下，通過湖北進軍湖南北部；另一路則推舉張懷芝爲主帥，率領軍隊由津浦路南下，通過江西進攻湖南東部。這樣原本已經有了和平解決國內混戰局面的形勢逆轉直下，經過督軍團天津會議後，戰爭的烏雲又籠罩在中國的上空。
此時，北洋系內部依然有主和派，內閣總理王士珍成了督軍團攻擊的另一個目標。王士珍雖然是北洋元老，但也經不起風浪，於是向馮國璋提出辭職。馮國璋此時也沒有更多的辦法，只好派段芝貴到天津詢問督軍團最後的意見，如果有和平解決的可能，應該提出哪些條件作爲談判的基礎。
段芝貴到達天津後，立即到督軍團聚集的地方，得到了督軍團談判的4個條件，一是南軍退出長沙；二是解散非常國會；三是取消軍政府；四是西南各省督軍、省長由中央政府任命。這4個條件顯然是西南軍閥無法接受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2月6日，曹錕、張懷芝、張作霖、閻錫山等10人聯名發表通電，要求北京政府頒發討伐西南的命令。在督軍團在天津召開會議之前，馮國璋已經草擬了停戰令，收到曹錕等人在天津發出的通電後，12月7日馮國璋下了一道命令，任命譚延闓爲湖南省長兼任督軍。同時，第二次派段芝貴到天津，希望督軍團能夠靜候中央政府的決策。督軍團對此置之不理。
總統南巡過天津
奉系軍閥入關內
1918年1月27日凌晨零時30分，一列由北京開來的專列徐徐駛入天津站，雖然是嚴冬時節，站臺依然站着許多全副武裝的士兵排隊迎接，直隸督軍曹錕則親自到站臺上等候。列車停下來後，從列車上走下了馮國璋，被專車迎接到曹家花園，轉天凌晨5點，馮國璋行色匆匆地離開天津，向南方駛去。
這一夜，馮國璋過得不輕鬆，他先是接待天津的政要，把其他人送走後，馮國璋與曹錕進行了密談，除了諮詢曹錕對時局的看法外，馮還痛心地向曹錕講述了目前北洋派系內部的爭鬥和分裂狀況，他希望能夠到南方瞭解一些實際情況，回北京後再做處理。曹錕本來想阻止馮國璋南下，但聽到馮的一席話後，曹錕放棄了勸馮國璋回京的想法，倆人一直談到凌晨4點，才握手話別。
馮國璋信誓旦旦的話語雖然騙過了曹錕，但卻沒有逃過段祺瑞的眼睛，馮國璋一路上沒有作任何停留，段祺瑞立刻意識到馮此次南行是要到南京另立政府，對抗北洋內部的矛盾，於是就暗令安徽督軍倪嗣沖阻止馮國璋南行，馮南行計劃破產。馮國璋希望南北能夠議和，但皖系主戰派不依不饒，逼迫馮國璋下令討伐南軍，逼得國務總理王士珍逃出北京，跑到天津躲了起來。
1918年3月12日，奉系軍閥張作霖在皖系徐樹錚的鼓動下，出兵進入關內，並很快在天津城外的軍糧城設立“關內奉軍總司令部”，張作霖兼任總司令，徐樹錚任副總司令。同一天，極力主張對南方軍閥作戰的倪嗣沖到了天津，並電邀張作霖到天津，就擁護段祺瑞組閣和罷免李純兩件事情進行商討。
1918年3月16日，張作霖、徐樹錚、倪嗣沖等人在天津又召集北方各省督軍代表舉行會議。會議主要是擁護段祺瑞重新組閣，並罷免李純，但只在擁段一件事情上取得了一致意見。
北洋元老遭暗殺
主和督軍受震撼
1918年6月14日，駐天津奉軍總司令院內傳出了一聲槍響，北洋派的元老之一陸建章倒在血泊之中。陸建章是當時北洋派內部主和的幕後活動者，他來天津是準備參加在這裏舉行的督軍團會議的，讓他來天津的是其子陸承武。陸承武是在馮國璋的指使下，讓陸建章從上海趕到天津，企圖說服曹錕贊成馮國璋的主張，使天津的督軍團會議有利於馮國璋的主和主張，而不利於段祺瑞。
主戰派徐樹錚在陸建章到達天津的第二天，邀請陸到駐津奉軍司令部商談，陸以爲自己是北洋元老，又是現職的將軍，就一口答應下來，沒想到在後花園被一名侍衛開槍打死，剛剛槍斃陸建章的徐樹錚立即給北京國務院祕書長方樞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中，徐樹錚口述了一道命令，假借張懷芝、倪嗣沖等人報告陸建章在山東、安徽等地勾結土匪，蠱惑軍隊，到天津後又蠱惑天津的部隊，被徐樹錚當場拿獲並槍決，要捋去陸的一切官爵，並讓馮國璋蓋印發表。
就這樣，一個現任將軍被一個退職的軍官槍殺。這件事情在主和的督軍中產生了震撼，紛紛致電北京政府要求做出解釋，但最後仍是不了了之，主和的聲音從此被主戰的聲音埋沒。
三次督軍會難定副總統
1918年6月19日，天津會議正式召開，會議對南北戰爭的局面產生重大影響。
在會議召開前，徐樹錚就將下屆副總統許給了曹錕，希望曹錕能夠支持對南方作戰，同時還想在這個會議上確定下屆總統的人選爲北洋的元老徐世昌。由於事先曹錕知道馮國璋和段祺瑞都不願意當副總統，以爲自己副總統的願望不會落空，於是在推舉總統的問題上也同意推舉徐世昌，並積極對南方軍隊備戰。果然在會議上，督軍團一致推舉徐世昌爲下任總統，並決定繼續對南方進行作戰。
當時的督軍們對於戰與和的態度完全取決於對個人利益的影響，只要有利自身的發展，不損害自身利益，戰與和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隨着個人利益在不同時期的變化，他們對於戰與和的態度也發生變化。曹錕由於得到了皖系副總統的許諾，就對皖系提出的對南方作戰的問題頗感興趣。然而，僅僅過了一個月的時間，曹錕想做副總統的夢想遭到了來自奉系的壓力。
由於在前方作戰的直系吳佩孚在湖南與南方軍隊簽訂停戰協議，不久，北洋系對南方軍隊的作戰在虎頭蛇尾中悄然結束。1918年7月28日，督軍團在天津再次召開會議。這次會議與以前的會議有所不同，由於張作霖第一次參加督軍團會議，張的意見成爲與會督軍團代表的參考意見。這次會議的內容仍然是關於下屆總統的人選問題和對南方作戰問題。
張作霖在會議上提出總統人選爲徐世昌，而副總統人選爲段祺瑞。顯然，張作霖不希望曹錕做副總統，而善於把握風向的徐樹錚雖然已經將副總統的位置許給曹錕，但爲了讓奉系軍隊能夠到前方作戰，又想把副總統的位置許給張作霖，最後，在曹家花園(曹錕宅邸)，張作霖、徐樹錚、曹錕等人確定了總統人選爲徐世昌，副總統人選暫時不議，留給在南方前線作戰有功的人員。曹錕當時就感到被打了一記悶棍，先前徐樹錚提的條件是隻要曹錕同意對南方作戰，就給他副總統職位，現在又讓他到南方作戰，這個條件他雖然感到不能接受，但由於與會督軍團代表都勸曹錕帶兵打仗立功，他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於是，他就提出了三個條件，由北洋政府提供作戰經費而不是自籌；確定四省經略使的職權；從奉系軍隊借用軍火併管轄德州、上海、漢陽的兵工廠。這三個條件都十分苛刻。
雖然張作霖參加了這次督軍團會議，但在對南方作戰的兵力配置和北洋系內部團結問題依然得不到一致意見。8月初，位於舊天津意大利租界的曹家花園裏熱鬧異常，參加天津督軍團會議的代表來到這裏，徐樹錚借曹錕的花園宴請各路軍閥，藉以聯絡感情。於是，會議結束不久後，曹錕躲到了自己的大本營保定，張作霖返回了東北。
“掃黃”掃出狎妓議員
根據督軍團對下屆總統人選的決議，1918年9月4日，北洋元老徐世昌被選爲總統，而副總統依然沒有確定下來，段祺瑞爲拉攏曹錕，特意派人到東北，說服張作霖退出副總統人選競爭。這樣，曹錕就成爲副總統的熱門人選。誰知，在選舉副總統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由於曹錕不願意出資給國會議員，加上徐世昌派人從中作梗，直到10月中旬，副總統的選舉也無法進行。尤爲可笑的是，後來選舉曹錕爲副總統的議員們跑到了天津，被人從天津的妓院中拉了出來，也未能完成副總統的選舉。
天津的舊南市地區曾經是煙花柳巷的聚集地，1918年10月15日這天，南市的幾家有名的妓院突然來了許多北京方面的客人，這些人就是爲了躲避選舉而跑到天津尋歡作樂的國會議員。組織這批國會議員到天津的是周自齊，他在自己的私宅設立了議員總招待所，並在四家旅館分設四個招待所，140名國會議員到天津，周自齊希望這些議員聯名提出南北和平、推遲副總統選舉兩項建議。在北京的王揖唐知道這一信息，乘坐專車到天津來捉這些議員回北京，當8輛汽車駛到四家旅館時，發現這裏沒有議員的蹤影，周自齊家裏也沒有。後來當王揖唐知道這些議員是到南市後，又風一般地到南市妓院捉人。
到了南市，發現這裏的妓院果然有不少議員在“倚紅偎翠”，一口氣逮到40多位議員。此時已經是凌晨3點多鐘，這些被捉到的議員在汽車裏大呼小叫，引起了值班警察的注意，直到議員們拿出了各自的證件，才被放行。當時有的議員提出要回旅館拿行李，遭到了拒絕，到了火車站，等候在這裏的專列已經生火準備起程了。在上車的混亂時刻，有幾個議員逃了出來，有的議員到北京後又逃回了天津。由於到會人員太少，第二天，國會仍然以流會收場。(張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