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緒十年(1884)前後,新馬路(即後來的河北大街)石橋北的路西側,建起一座名叫天桂的茶園。由於設施簡陋、票價低廉,時人稱其爲貧民茶園。
受照明條件所限,茶園每天只演日場。冬天日短,有時節目尚未演完太陽就已西墜,夥計便燃起兩支用竹篾扎制的火把,或是點上幾隻大蜡燭,高舉於舞臺兩側,舞臺上下於是煙霧繚繞,直到曲終戲散。儘管天桂茶園一派寒酸,園主卻經營有方,沒幾年功夫,已成爲附近同業中的佼佼者。
彼時大紅橋、窯窪及其周圍,居住着很多來自京東、冀中和山東等地的貧民,他們多在天津從事雜務散工。天桂茶園把這些背井離鄉的社會底層羣衆作爲服務對象,不斷擴大規模,改建鏡框式舞臺,邀約河北梆子藝人前來演唱。這些措施滿足了附近羣衆喜聽鄉音的娛樂趣味,成爲天桂茶園穩固的觀衆羣體,茶園收入猛增。
天桂的成功,使附近茶園爭相效仿。至光緒末葉,侯家後一帶的茶園競爭得十分激烈。天桂茶園爲了保持業績,不斷變換經營策略。
一是儘可能廣招藝有專長的藝人在該園表演,以藝贏人;再是實行低廉票價,以看客衆多取勝。天桂名是茶園,起初並無茶葉供應,看客若想飲茶要自備茶葉,茶園免費提供開水。後來出於競爭考慮,才預備若干粗瓷茶碗,供觀衆飲水使用。
那時茶園演戲多從中午12點開始,一場戲連演五六個小時,天桂茶園別出心裁,演戲中間每人贈送一小紙袋素餡包子作點心。雖說羊毛出在羊身上,包子的成本已覈算到戲票裏,但觀衆還是從心理上感到實惠,因此看戲都樂意到天桂去。
1903年,時年18歲的小達子離開永清縣的科班來到天津,因人地生疏一時沒搭上戲班。他和母親在大紅橋外搭一窩棚度日,生活極端艱苦。
一日他在子牙河邊練功喊嗓,被天桂茶園的老闆意外發現,認定是個可造之才,遂約他到天桂戲園演戲。初出茅廬的小達子,文的能唱《蝴蝶杯》,武的能演《翠屏山》,與女演員孫桂秋配合得嚴絲合縫,很快便在天桂茶園脫穎而出,後來成爲南北知名的表演藝術家。
天桂茶園民國初年由李靜軒和勾四爺接辦,園名改爲天桂戲院,爲與其他同名戲院區別,民間俗稱“北天桂”。當時天津許多戲園爲方便演出彩頭戲,在舞臺上增設機關佈景,天桂戲院無力改造,就在某些演出中別尋花樣以取悅觀衆。
有一次上演傳統劇目《長阪坡》,戲園爲追求表演真實,令人將臺板鑿空,開了一個通往後臺的地道,以此爲“井”。演到糜夫人落井時,演員跳入洞中,從地道鑽回後臺。試演一次後,因演員反對,又改成在臺上做一眼高出檯面二尺許的假井臺,扮演糜夫人的演員投井後,就一直躲在假井中,直到戲畢。這種近似噱頭的處理,因違背了中國傳統戲曲表演的虛擬化原則,因此成爲笑柄。
北天桂逢年過節都要組織藝人演出應節戲。最具代表性的是每年七夕所演的《牛郎織女天河配》,常令苦中作樂的觀衆感受到濃濃的節日氣氛。
天桂茶園的舞臺上還曾培養出著名河北梆子青衣演員復豔秋。她在天桂露演之初並無名氣,但因扮相俊美、嗓音甜脆,在天桂摔打了幾年後遂聲名鵲起,戲迷們編了順口溜說:“寧要三天不喝粥,攢錢去看復豔秋。”
這位貧民戲園培養出來的藝術家,解放後曾在天津河北梆子劇院帶徒弟,20世紀60年代初到中國音樂學院教聲樂,晚年在天津病逝。
在北天桂的舊址,至今仍有一家名叫“天桂”的戲園在營業。(甄光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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